【仇炼争拍手赞道:“变得好!这是我第一次喜欢他发狠的模样!”
高悠悠却奇怪道:“宿老头,这到底是‘春夏秋冬’太慢了,还是冯璧书太快?”
不等我回答,那柳绮行只目光炯炯地笃定道:“必然是太慢,什么‘春夏秋冬四把剑’,连我的半把剑都比不上!”】
冯璧书击落这几人的武器后,再度横出一刀、一剑,指向这四人,冷冷道:“说!到底是你们中的哪一个,做了这等毁人相貌、忘恩负义的事!”
赵曦宁刚刚想要说话,却被周春词给拉住。
卓夏歌再度抢白道:“不过是多了一道疤!混江湖的人谁没有一道疤……”
【仇炼争怒道:“这个什么卓夏歌,名气不够大,脾气怎这样大?”
我轻抚袖,淡含笑道:“仇门主年轻时,不也是这么个样子么?”
仇炼争先是一愣,随即自信否认道:“我不是!”
他一字一句、正声正色道:“我从年轻时名气就大,从未有名气配不上脾气的时候!”】
卓夏歌话未说完,林间无限光明仿佛就聚于那么一点,然后悬停在了他的咽喉。
是冯璧书的“老实剑”。
这把老老实实的剑,再老实地逼近几分,就能逼出一道粘稠而火热的血线!
可以把一条性命瞬间扯下来!
生死关头,卓夏歌倒是显出了点骨气,打死不说从赵曦宁,浑然不惧地看过去,那冯璧书只冰冷道:“他功夫那样好,绝不可能给你们机会近身。一定是你们偷袭!”
他冷冷道:“我再问一遍,到底是哪个畜生,给他脸上来了一记?”
他不敢去问阿渡。
他看见阿渡的脸,心里就疼痛得像是千百只手在拉扯他的心脏。
他恨不得那道伤疤是长在自己的脸上,是刻在自己的身上的。
所以他当然要问个明白清楚!
可没想到这“畜生”二字一出口,阿渡却冷眼瞪他,怒道:“你骂谁呢?”
冯璧书一愣,马上化作了老实巴交的小模样,道:“我,我是为你问啊。”
阿渡冷冷道:“问就问,谁让你骂人了?”
冯璧书根本不知道他为何生气,只呆呆愣愣道:“你,你为何这般生气?”
“划伤他脸的人……是我!”
冯璧书身上一震。
他回头看去,立刻明白了阿渡这么奇怪表现的理由。
也明白了为何阿渡剑法如此好,却躲不过这一划。
因为出手的人,竟然是赵曦宁,他的亲妹妹!?
赵曦宁神色坚毅地走出来,道:“是我做的,一人做事一人当,你别再为难别人了!”
冯璧书目光沉痛道:“赵小姐,你家少爷和小护卫年轻不懂事也罢了……可你已经在江湖上闯荡过,是有些小名气的剑客了,你最该懂理的啊!怎能做出这种忘恩之事!”
赵曦宁面上一愧。
脸上更显苍白透明。
像一朵冰雕的玫瑰,在这幽暗林间慢慢融化到无形。
她看了阿渡一眼,收了软弱,口气坚定道:“我这天真不懂事的哥哥,想请阿渡加入赵家,可他初涉江湖,见识不深,言语之间必是说错了什么,惹得阿渡大怒,他出手要杀我哥,我没办法……我必须挡回去!”
冯璧书心下已明白,可仍旧是心痛不已。
他知道真相,他怎能忍心?
“你固然要挡……但出手怎的如此狠毒……怎能冲着你恩人的面门去刺……”
阿渡冷冷道:“冯璧书!你胡说八道什么呢?”
他一叉腰,好像一个护崽子的母鸡,怒横横道:”若是刺的胸口,或腹部,岂非要造成更严重的伤!”
他又补充道:“而且只是划了脸,我随便向罗神医要点清肌膏药就好,哪儿就轮到你说的那般严重了?”
冯璧书却怒道:“就是这么严重!”
阿渡一愣,冯璧书居然敢这么怒吼他?
他随即冷笑轻嘲道:“你这么在乎我的脸,难道色相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?”
这回轮到冯璧书发愣了。
他马上意识过来,收了刀剑:“不是!我绝非贪图你的色相!”
【高悠悠慢慢道:“他就是。”】
阿渡冷笑道:“不贪图色相,难道还贪图我这副愁死人的性子?”
冯璧书却重重点头:“正是!”
说完又觉得不对,马上摇头道:“不,不是,你的性子一点儿也不愁人的!你是这世上最温柔、最善良的人了!”
【仇炼争忍不住听得笑出声来。
高悠悠居然听得疑惑了半天。】
而阿渡却是当场被这理直气壮的瞎话给镇住,那赵曦宁倒是目光一柔,似有赞同,倒是卓夏歌听得当场翻了个白眼,周春词听得五官都不知道哪儿摆哪儿放,赵夕惊更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看。
阿渡打算不理这人了。
他看向赵曦宁,赵曦宁立刻道:“阿渡,你救我哥哥两次,但你要杀他也是事实,我伤了你也是事实。”
阿渡笑道:“那妹子,你待如何解决啊?”
赵曦宁想了想,秀眉一扬,豪气万千道:“一人做事一人当,我划了你脸,你也划我一记,如何?”
阿渡一愣。
赵夕惊几乎是当场叫出声来:“不行!”
他赶紧跳出来,劝解道:“你是女孩子!你怎么能被伤脸呢!?”
他又看向阿渡和冯璧书,一脸歉疚道:“是我错了!我不该跑来纠缠你,不该说那些话。渡先生,你要划就划我的脸!妹妹的脸不能划的!”
阿渡认真看向赵夕惊,问道:“你是真心的?”
赵夕惊立刻点头,阿渡的目光倒是复杂了几分。
那卓夏歌却勃然怒,捡起剑道:“少爷不要屈服于这小贼!我等必力战到底!”
周春词更是道:“我们身受老爷恩德,拼死也要保住少爷小姐,绝不让你们受辱!”
赵曦宁却怒斥一声道:“你们加起来也打不过冯璧书一个,说什么屁话!?”
她粗声粗气地这么一骂,反倒更添了几分豪气,却丝毫不显得没礼貌。
阿渡忍不住一笑:“你也是真心让我划你的脸?”
赵曦宁银牙咬死道:“一划换一划,本就公平!”
阿渡拍掌赞赏道:“好!不愧是‘紫绣双剑’赵曦宁,敢作敢当,比男人痛快多了!”
看他的样子,似乎跃跃欲试得很,冯璧书一惊,马上要拦截,没想到阿渡忽然出剑!
一道清光倏忽闪,像一折再折的线,在林间跳跃折射出惊人的美!
这种绚烂到了极致的光,从阿渡处迅速往上一跃,再跳回到了人间!
赵夕惊几乎惊叫着冲过去,想要挡下这一剑!
卓夏歌怒吼着冲过去,冯璧书的手搭在刀上。
可是都已经来不及。
阿渡已然出手!
剑起。
剑落!
只在一瞬!
一瞬间二十一剑!
当尘埃落定的时候,卓夏歌的头顶忽然少了一大片毛,呈现一片秃然的大好局势。
周春词的腋下空空,也少了一堆毛。
莫秋诗和谢冬曲的裤腿都断了一截。
冯璧书的袖子断了一大截!
每个人身上都少了点东西,唯独危机中心的赵曦宁,准备好了毁容的赵曦宁。
不但没有少东西,还多了一点儿东西。
她黑云般的鬓发之间,多了一朵儿粉红色的小花儿。
而树上则少了一点儿枝干。
她惊讶地看向阿渡,忽然发觉阿渡刚刚那最后一剑,就是用快到让人根本看不清的速度,从一棵树上用剑尖剪下了一朵儿花儿,然后又用剑尖轻快地送到了自己鬓边。
一剑簪花!
以雪白无染的剑尖送伤一抹粉红!
这竟然是如此轻盈、温柔的一剑!
赵曦宁大惑不解地看向阿渡,却见阿渡笑了一笑,道:“你说让我划的,我现在可是划过了一剑哦,是你自己运气好,没留疤,倒多了一朵儿花,可和我没有关系的。”
赵曦宁愣了半天,忍不住笑出声来。
她从来都冷漠坚毅,何曾笑成这样?
阿渡疑道:“大妹子,你笑什么呢?”
赵曦宁迅速止笑。
她扶了扶鬓边花,美眸一闪:“我是笑——冯璧书说的果然没有错。”
她看向阿渡,认真道:“你果然是一个很温柔、也很善良的人啊。”
阿渡一愣。
这话居然是从赵曦宁口里说出来的!
而且说得这么真诚,完全不似伪装!
他回过头,迅速瞪了微笑着的冯璧书一眼,仿佛怪他出卖了自己的本质似的。
然后他才记起来,要去瞪赵曦宁一眼。
却见她目光如花儿一般柔软。
他脸上也跟着一软。
居然就不舍得瞪了。
只是看见赵曦宁在认真地赞赏他,冯璧书也关心地看着他,他这么坚强无所谓的人,鼻子居然莫名一酸,可又同时欢喜感动得想翻三百个跟头、
于是他也跟着笑了。
笑得又可乐又可爱。
而且还配了一句百分笃定、千分自信、万分激励的话。
“是!说得一点儿不错!我就是这么温柔善良的人!我本来就是!”
作者有话要说:
更新6800字啦,算是爆更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