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毓溪赶回家中,院子里虽然已经收拾过,但随处可见的血迹依旧触目惊心,她被拥簇着到了琳儿的屋子,里头稳婆正喊着要格格用力,产妇痛苦地挣扎着,有丫头上前向福晋禀告,说格格的孩子恐怕要脚先落地。
毓溪到了床边,正好琳格格一阵力气耗尽,汗水已将头发都打湿,正疲软下来大口地喘着气,看到毓溪顿时热泪盈眶,哭着说:“福晋,我好疼。”
“咬咬牙就过去了,那会子你陪在我身边,不也这么说?”毓溪温柔地哄着她,告诉她要听稳婆的话,不要害怕,而琳格格又一阵阵痛袭来,稳婆赶紧催着让用力生,毓溪就被人请出去了。
毓溪到门外,下人告诉她卧房被翻得乱七八糟,她过来看了眼,金银首饰是不在乎的,可偏偏钱财没少什么,也不知道那些人的目的何在,问起王爷在哪里,便要往书房去见胤禛。
原来除了正院遭到袭击外,胤禛的书房也被人闯了,他这里几乎被翻得底朝天,小和子正带着下人收拾,他冷脸站在一旁,见到毓溪来,才稍稍温和些,问道:“额娘怎么样?”
“额娘当然紧张,不过叮嘱我们不要自乱阵脚,先把家里收拾起来。”毓溪叹息,看着丈夫的书房像被洗劫了一般,自言自语地说,“他们来找什么?”
“我这里有很多他们要找的东西。”胤禛冷笑,“还不知道此刻的来头,可也太蠢了,这么翻,还不如一把火把宅子少了。我怎么会把重要的东西放在外面,让他们随便翻翻就能找到?”
毓溪心里一阵阵发寒,这上头的事,她就不必多嘴了,挽了袖子要一道去整理书册,青莲急急匆匆跑来说:“福晋,琳格格怕是生不下来,稳婆问大人孩子,保哪一个。”
“保琳儿。”毓溪不假思索地回应,郑重地说,“无论如何,保住琳格格的性命。”
胤禛上前催青莲:“愣着做什么,快去传话。”他转身再看,毓溪已是眼含热泪,正捂着嘴忍耐哭泣,他一把搂过爱妻安抚,“不要怕,只要我们一家子齐全,在一起就好。”
西苑里,融芳正坐在炕上,脱了衣裳露出整条胳膊,一个丫头跪坐在边上给她擦拭手肘上的伤口,另一个蹲在地下,把主子的裙子裤子掀起,露出膝盖,上头也有蹭破了皮,她们用盐水洗伤口,融芳疼得呲牙咧嘴的,耿氏在旁边皱眉看着,时不时说:“你们轻一点。”
融芳看看她,想到琳格格的惨状,叹气道:“你也要小心,琳格格真可怜,她浑身都是血。”
耿氏当然会害怕,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,捧着肚子不再说话。半天后融芳身上的伤口包扎好了,她甩了甩胳膊说:“我没事的,你们别大惊小怪出去说,家里够乱的。”
等丫头们退下,融芳絮絮叨叨说了些刚才的事,耿氏后怕道:“小姐刚才不该冲过去,万一被刺客杀了怎么办?”
融芳则奇怪地说:“可我当是几个小毛贼,哪里晓得是这么多刺客?”
两人面面相觑,耿氏比融芳精明多了,便让人把刚才传话的丫头找来,并把听见外头嚷嚷的都喊了来,几个人互相解释,果然她们是听见外头有人喊有贼闯空门,让西苑小心门户,至于琳格格吓没吓着,几个丫头也都糊涂了,不记得是人家喊的,还是她们自己想出来的。
等她们退下去了,耿氏才对融芳道:“这事儿小姐可一定要仔仔细细和王爷福晋说一说,奴婢怎么觉得里头有些蹊跷,难道是冲着小姐来的?”
融芳想起那刺客逼近自己的时候,问王爷的账本在哪儿,她忙道:“不是冲着我来的,他们是来找……”可这下突然聪明了,没把话说出口,怕事关重大不宜让太多人知道,只附和着耿氏的话点头,“我自然要向王爷解释的。”
于是她胡乱吃了点东西,又换了身干净的衣裳,就打算去找胤禛说刚才的事。本以为王爷在正院里,径直往这边来,结果刚刚到门前就听见婴儿的啼哭,她并非第一次听见婴儿的哭声,此刻却莫名地感动,呆呆站在门前停下脚步,忘记了要进去找胤禛。
但胤禛和毓溪都在书房,里面的人急着出来报喜,看到侧福晋在门前,也乐呵呵地说:“琳格格刚刚生了个小阿哥,奴才要去书房给王爷和福晋道喜。”
融芳挺高兴的,笑着给他们让路,后来想进去,却被身边的人拉住提醒,说王爷和福晋都不在,她不该擅自先进门,只好傻傻地等在外头。
不久后胤禛和毓溪匆匆而来,毓溪朝她笑了笑什么话都没说就进门去,胤禛倒是进门后突然停下脚步,转身问她:“你没事吧?”
融芳立时笑靥如花,点头应:“我没事,王爷快去看看孩子。”
产房之中,毓溪看着稳婆给小婴儿擦洗身上的秽物,然后放入襁褓,小心翼翼地捧给她,婴儿一直扯着嗓子哭,哭得声嘶力竭的,倒是入了毓溪的怀里,她稍稍哄了几声,孩子渐渐安静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