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阿哥亦闷闷地说:“八哥,他们俩谁做了主,都不会有我们的好,所以您要振作。”
胤禩咳嗽了几声,他的身子委实很弱,将老九、老十看了看,且道:“你们若还听我的,就不要再说刚才那样的话。当然刚才那几句,你倒是说的巧,只怕十四进门前,甚至还怀疑刺客是你我派去的,你这句话,反而撇清了我们的关系。可下一次他再听见,就不好了。对老四也好,对永和宫也好,你们一定要言辞谨慎,他骨子里很重感情。”
九阿哥不解:“可八哥不是一开始还打算挑唆老四和他的关系?”
胤禩摇头:“最蠢的挑唆,就是言语,我从来没说过半句四哥不是的话。真正要让他对四哥心生抵触,就是要他亲眼看见亲耳听见,要让他冷了骨肉亲情,岂是几句话就能办到的事?”
九阿哥想到刚才被十四威吓警告的模样,心里憋得难受极了,坐到一旁说:“这日子,过得真窝囊。”
胤禩安坐于床上,清冷地一笑:“这样就觉得窝囊吗?胤禟你可知道,天底下最窝囊的人是谁?”
九阿哥眯着眼睛,猜不透,十阿哥更是不能领悟,胤禩又咳嗽几声,看着他们说:“是皇阿玛。做皇帝且要做个明君,只怕一辈子没有几件事,是不窝囊的。这点点憋屈,算什么?”
屋子里静了片刻,十阿哥咕哝:“所以我和九哥做不了皇帝,八哥,你做得。”
胤禩得笑容有些凄凉,沉甸甸地闭上了眼睛,道了声:“谁知道呢。”
而这一边,胤禵风风火火地离了八贝勒府,他本是来问问八哥有没有要带的话或是东西,他好一并送来雍亲王府,没想到不欢而散,这会儿冷静下来,不免有些后悔。他想利用八阿哥为自己谋事,可老九、老十他看不上眼,两边甚至完全对立,他一直克制着希望自己不要让八阿哥难做,可这一年一年地下来,自己也明显感觉到,和八阿哥之间的信任,已经越来越单薄。
等再到雍亲王府,来贺喜添子的人不少,但只有管家带着下人在应付,四阿哥似乎谁也不见,胤禵是兄弟当然不一样,下人殷勤地请他进门。一路走来,府里还有几处打斗留下的痕迹没整理,到正院门前,也有小丫头蹲在门边擦拭血迹。可以想象那一天,这里发生了何等激烈的事,胤禵暗自唏嘘,只是死了几个奴才,几位侧福晋真是命大。
而再进门,没见一家子悲戚戚或满面惊慌,四哥坐在炕上写东西,十三阿哥在他对面,四嫂在里间和乳母照顾着孩子,两位侧福晋也在,知道十四爷来了,出来迎过后,就先退下了。
毓溪在里头没出来,直接就亲昵地喊着:“十四弟你进来瞧瞧你小侄子。”
胤禛点了点头,胤禵便往里头走,小婴儿正呼呼大睡,比起刚生出来时灰蒙蒙的,此刻能看出些模样了,小家伙天庭饱满,丁点儿大就有挺翘的鼻子,毓溪笑道:“偶尔睁开眼,可漂亮了,你四哥说和你小时候很像。”
胤禵嘿嘿一笑:“四嫂,这话听着怪变扭的。”
毓溪一愣,待明白话里的意思,不禁嗔怪:“你也学坏了,好好的话就变得不正经,等我告诉额娘,看额娘骂不骂你。”
叔嫂说笑,门前闪过胤祥的身影,道:“四哥说有事儿要商量,让我们去书房。”
胤禵应声要走,毓溪则再嘱咐,让十四家里的福晋们别来,说宅子里乱,还见了血,别把她们吓着,等搬去圆明园再聚,小阿哥的洗三也不必来观礼。
等他们走开,刚刚退下去了琳格格屋子的李氏又折回来,李氏心中有鬼,这两天总来正院打探风声,生怕刺客的事有了眉目,这会儿亦是试探着问:“那些刺客抓到了吗?”
毓溪觉得她特别殷勤,面上不说破,只敷衍:“哪儿有那么快,抓到的几个还在拷问,据说嘴巴很紧。”一面问,“融芳呢,回西苑去了?”
李氏道:“融芳在和琳妹妹说话,这次的事一闹,她们俩倒亲热起来了,也算是好事。”
毓溪这才展颜,笑道:“这样才好,家和万事兴,姐妹们和睦,王爷在外头做事就放心了。”想了想,又吩咐李氏,“圆明园我们都没去瞧过,也不知里头什么光景,过几天你随王爷先去走一趟,不为别的,要选一处清静地方给弘时念书用。”
李氏没想到福晋如今还能惦记他的弘时,忙欢喜地答应下,毓溪见她高兴,更是道:“我还是之前的话,哥哥好了弟弟才能好,弘时可是我们家的长子。”
这些宽慰人心的话,却让李氏心中更受煎熬,她是被宋格格撺掇得迷了心窍,想想那天有刺客,琳格格吓成这样最终都母子平安,若只是骗来年融芳吓她,回头大的小的都没事,必然更加要追究这件事。那天宋格格叽叽喳喳地说捡日不如撞日,而之前她私下避开宋格格,想尽办法都没能接近钮祜禄氏,于是脑袋一热,就答应了。
“你没事吧?”毓溪见李氏发呆,冷不丁问了一声,李氏战战兢兢地看着她,满眼睛都是惶恐,这事儿拖下去,等王爷查到,可就了不得了。
“福晋,我、我是……”
“回去歇着吧。”毓溪猜想她有心事,只是眼下家里乱糟糟的,且要一件件理清头绪,她已经知道那天刺客之前有喊贼闯空门的事,那事儿没了下文,可不代表没发生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