商如意沉默了一下,看着他,轻声道:“可我觉得——你,不是个那么容易认输的人。”
“……”
宇文晔的手顿住。
沉默了一会儿之后,他放下了木梳,粗大却稳健的手掌轻轻的拂过那一块又黑又亮,滑如丝缎的长发,然后平静的说道:“该休息了。”
感觉到自己的长发像水一样从他的手上滑过,再重重的垂落下来,那一下垂坠的感觉也让商如意清醒了一些。
她轻声道:“哦。”
于是两个人没有再说什么,早早的上床休息。
一夜,就这么静静的过去了。
不知是因为担心裴行远,还是有一些烦乱心绪纠缠着自己,第二天早上,商如意比平时醒得晚了一些,但天也才刚蒙蒙亮。而一睁眼,就看到宇文晔已经擦着汗,反手握剑从外面推门走了进来,显然是一早就起来练剑,刚刚练完。
这是他平时的习惯,若逢战事将至,练剑的时间会更长。
他一边擦汗,一边走进房间,抬头就看到坐在床头的商如意,一头柔软的长发像是披在她身上的黑色绸缎一般,衬得她越发的肤白如雪,眸灿若星,因为刚刚醒来,眼神迷蒙中还带着几分慵懒之感。
宇文晔呼吸微微沉了一下。
这些日子——因为瘟疫和其他一些事情的关系,两个人重任在身,就算同床共枕,也许久没有温存。有的时候,他会趁着夜色沉沉,身边的人睡得沉沉的时候,轻吻她的唇角,讨来片刻的宁静和甜蜜,再多的,就不能了。
到了今天,似乎也快撑到极限。
但他面不改色,只低头将长剑放到一边,然后道:“你醒了。”
“嗯。”
商如意立刻下了床,图舍儿他们送来了热水毛巾和青盐服侍两人洗漱,等穿戴整齐之后,便坐下来一道用饭。
今天的早饭仍然和平时一样,是清粥和几样小菜。
宇文晔刚一坐下,就看到卧雪匆匆的从外面走进来,对着他们行了个礼,道:“二公子,少夫人。”
宇文晔道:“什么事?”
“裴公子来了。”
“……”
宇文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,商如意已经睁大眼睛:“什么?”
卧雪苦笑道:“裴公子来了,而且,还把沈公子也牵来了。”
“……”
两人一时都愣住,再对视了一眼,似乎也明白过来什么。宇文晔摇了摇头,无奈的道:“请进来吧。”
“是。”
卧雪闻言,急忙转身走了出去。
这个时候商如意也回过神来,轻笑了一声,不一会儿,就听见一阵脚步声走近,人还没进屋,那熟悉的,自带热闹的声音已经一下子灌进了这个房间——
“哎,我们来着了。”
抬头一看,果然是裴行远,穿着一身翩然的月白色长衫,衣冠楚楚,风流倜傥,只有眼睛里残留着的一点血丝能看得出昨晚睡得并不好;而他一只手还抓着沈无峥的衣袖,生生将人扯了进来。
沈无峥一脸无奈,袖子被扯得快要从肩膀上裂线脱落了,却也挣不开,看着裴行远大摇大摆的走进来,直摇头。
一看到他,商如意倒是立刻起身:“哥,裴公子。”
裴行远笑眯眯的道:“凤臣,如意,叨扰了。”
说完,自顾自的坐了下来,还硬扯着沈无峥坐到了他的身边,然后笑嘻嘻的道:“今天是喝什么粥啊?”
商如意倒是记得,他上次也是一大早过来,说是自罚,却直接端起一碗粥就吸溜起来,比他们做主人的还自在,于是只笑道:“只有白粥。裴公子怕是喝不惯,舍儿,再去让厨房弄两个小菜过来。”
图舍儿笑着应了,转身跑了出去。
裴行远笑道:“还是如意好,知疼着热的。”
沈无峥在一旁,脸色沉沉的道:“你就不能有点世家公子的样子吗?”
裴行远嘿嘿笑道:“是真名士自风流,我这个人,从来不拘小节的。”
沈无峥直摇头。
他出身名门,又师从大儒李通,自然很顾忌主客之分,更知内外有别的道理,之前裴行远一大早拉他过来,他都不肯,是等裴行远上门之后他才来的,而今天却一道过来,显然是被裴行远硬拉来的。
若是平时,宇文晔也难免要奚落裴行远几句,但因为今天沈无峥一道过来了,他倒不好说什么,只说道:“你一大早把辅明兄硬扯来,是要做什么?”
裴行远睁大眼睛看着他:“当然是商量大事了。”
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