攻下太原的人是谁?
这个问题摆在面前的时候,商如意的心里忽的一阵恍惚。
虽然,这个答案已经不言自明。
阿史那朱邪说,他在受阳遭人伏击,想来,应该就是汉王宇文愆没错。之前,宇文晔跟部下推测东线的战事,就曾经预测过宇文愆很有可能会去受阳阻击西突厥的援军,因为那里是他母亲的故乡。
虽然这一仗可能会拖延他进兵太原,但,他还是会去。
因为,心有挂碍。
他对董夫人的感情,哪怕从未提起,也没有写在脸上,却是刻在心里的。
可宇文晔——
他显然,不是个心有挂碍的人。
想到他,想到眼前的景况,商如意不知为何突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,再一回想,才想起来,眼前的景况跟当初她在江都宫中,听说宇文家在太原起事的时候,何其相似。
“……!”
就这样,又走了一天。
阿史那朱邪又说道:“除非,你能有尊夫那样的神射之力。”
也就是说,阿史那朱邪带着她已经过了马邑,难怪周围都是一望无际的草原,而阿史那朱邪跟她说,如果没有马匹,没有粮食和方向,她根本回不去,的确如此。
虽然并不太痛,也不算是什么致命的打击,可还是令她在这一瞬间心头沉了一下——连阿史那朱邪都明白,抓走了她,但宇文晔继续攻打太原的意义。
商如意的呼吸又是一窒。
其实,商如意倒并不意外他知道,毕竟受伤的是他的父亲,她只是有些意外,阿史那朱邪提起这件事的时候,并没有那种理所当然的愤怒,或者怨恨,反倒有一点隐隐的赞叹之意。
而且,从阿史那刹黎之前突袭雁门郡,这一次又对太原下手来看,他应该在马邑北边设置了临时的牙帐,离这里不远。
听到这句话,阿史那朱邪的眸子微微闪烁了一下。
“我跟你说的话,没有一句骗你。”
宇文晔的神射之力?
听到这话,商如意一边握紧了缰绳,一边转头看向周围。
阿史那朱邪道:“休息了这么久,你应该已经恢复体力了吧。”
商如意深吸了一口气,将那种令人窒息的憋闷感强压了下来,然后做出一点笑容来,对着他道:“既然你都知道了,那还抓着我跑了这么远干什么?”
虽然阿史那刹黎说了要带她去牙帐,但商如意很清楚,西突厥的首都是在应娑,离这里千里之遥,只看他们随身携带的干粮就知道,绝对到不了那里。
山脚下,那宽大的垭口处,隐隐能看到密密麻麻的营帐。
于是,到了第三天傍晚,她听到前方传来的潺潺水声。
刚刚眸子闪烁的那一下,阿史那朱邪似有一瞬间的失神,但听到这句话立刻又收回了心神,看向商如意的时候,眼中更多了几分笑意,道:“用你威胁宇文家?我可没这个打算。”
阿史那朱邪看着她,淡淡笑道:“那,就跟上吧。”
阿史那朱邪道:“怎么了?”
于是商如意对上他的眼睛,平静的说道:“我说?你一定想要用我做什么,只是我现在还没弄清楚罢了。”
“毕竟,在我们抓走你之后,宇文家的人,还是在继续攻打太原。”
女流,这两个字令商如意的眉心蹙得更紧了些,但她也懒得跟这个人反驳什么,只说道:“你把我抓起来,却不杀我,难道,你想要用活着的我来做什么?”
当然不会!
阿史那朱邪笑了笑:“我为什么要杀你?”
而且,自己也早就不想跟一个陌生,甚至还是敌对方的男子这么亲密的坐在一匹马上,能让自己单独一骑,是再好不过的。
说着,她转头,往风吹来的南边看了看:“这里离太原,至少都有几百里远了吧。”
“……!”
这句话,又像是一记拳头,打在了商如意的心口。
到了今天,自己已经不足以成为他心中的挂碍,尤其,是在自己对他说了那些决绝的话之后,一个像他那么骄傲的人,又怎么可能在将自己放在心上。
可这一次不同。
阿史那朱邪看着她,道:“四百里。”
如果说,这些人是想要在自己醒着的时候折辱自己——过了这么久了,他,和他的手下,也并没有这个意思。
对方那种别有深意的笑容,和这一刻突然锐利起来的目光让她一下子想到了某种可能。
商如意也站起身来,一回头,就看到一个士兵牵着一匹马走到她面前,将缰绳递给她。
他们之间没有误会,没有错过,却多了怨与恨。
商如意一愣,抬头看向一旁的阿史那朱邪。
“……”
商如意立刻想了起来,他说的,应该是当初在雁门郡的时候,宇文晔曾经一箭射伤了西突厥可汗阿史那刹黎,甚至连对方的鸣镝都被那一箭毁了,才解了雁门郡之危。
而且,应该不是自己的错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