商如意又深吸了几口气,仍然低着头,轻声问道:“他身后的人,是谁?”
“……”
虽然心中更添疑惑,但宇文晔看了她一眼,却不多问,只抬起头来又看了看那些人,然后说道:“通议大夫、国子司业、折冲都尉……”
商如意急忙道:“可有女子?”
“女子?”
宇文晔又细看了一番,低声道:“没有女子。这几位的家眷应该都未册封,所以他们没有带夫人来。”
没有?
商如意一愣,急忙抬头看向那边,果然那里除了董必正和虞定兴,还有其他几个官员,并未见到女子的身影。
而刚刚,那让自己几乎灵魂出窍的感觉,也荡然无存。
难道那一闪而过的身影,真的只是自己看错了?
这个时候商如意也彻底平静下来,虽然还冒着一头的冷汗,脸色却已恢复不少,甚至长吁了一口气。看着她有些失神的样子,宇文晔的神情更凝重了一些,轻声道:“到底怎么了?你刚刚好像很不舒服。”
“……”
商如意摇摇头并未接这话,只又看了那虞定兴一眼,轻声道:“原来他就是虞定兴。”
“是啊,”
宇文晔也看向那人,眼神中浮着一丝复杂的情绪:“原来他就是虞定兴。”
这话听的商如意心中一愣,转头看向他:“你没见过他吗?”
“第一次见他。”
“那,你怎么知道是他?”
“昨夜,我向人问起他时,听说了他的相貌——果然如此。”
“——!”
一听到“昨夜”二字,商如意的心又不由得一沉,至于他说向人问起,问的是谁,已经不言自明。
这时,宇文渊也已站定,巡梭了周围一遍,见文武百官皆已到齐,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,又对着身边的人问道:“怎么还不进去呢?法会不是已经要开始了吗?”
董必正几人闻言,立刻便走上前来,似乎要对他说什么。
就在这时,前方传来一声朗朗佛号——
“阿弥陀佛。”
那声音浑厚沉重,如同寂静林间的晨钟一般,清清楚楚的传到每个人的耳边,虽不震耳欲聋,震得人心神一荡。
众人急忙抬起头来,只见一众人从山门内走了出来,全都是着海青披袈裟的僧人。
走在正中央的,便是大岩寺的住持方丈心证法师。
一看到他,商如意倒是生出了几分感慨。
说起来,她的童年都是在大兴城内度过的,小时候爹娘也曾带她来大岩寺礼佛,所以,这位心证法师的相貌,她并不陌生。
只是,小时候见到他,是一个壮实的中年人,留着胡须,对任何人都笑呵呵的,颇有些弥勒佛的样子;如今再见到他,已经是一位佝偻的老人,胡须已经剪短,可眉毛却很长,花白的眉毛甚至已经快要垂到两边脸颊上了,而在弯弯的眉毛下,是一双弯弯的,几乎没有其他神色的笑眼。
那双笑眼里,明明白白的,写着心机和算计。
相比起之前在偃月城见到的那些清静苦修的僧人,这位心证法师乃是皇家寺院的住持方丈,自然是富贵非凡,甚至,因为常年混迹于达官贵人之间,他的身上没什么佛者的清修之气,反倒满是沉浮宦海的官场气。
此刻,他率领众僧侣走出来,一见到宇文渊,立刻笑眯眯的上前行礼:“见过丞相大人。”
宇文渊只点了点头,说道:“心证法师,为何还不让大家进去啊?你这水陆法会,是不做了吗?”
心证法师急忙赔笑道:“岂敢?只是,出了些意外。”
“意外?”
宇文渊微微蹙眉:“什么意外?”
那心证法师凑到他身边轻声道:“太后到了。”
“什么?!”
宇文渊一听,顿时一惊。
而商如意听到这话,呼吸顿时也沉了一下。
但宇文渊还算沉得住气,只想了想,沉声道:“太后之前不是已经言明,她不到,陛下也不到的吗?”
心证法师苦笑道:“原是这样安排,所以鄙寺也未做准备。谁知,太后今早突然驾临,也让贫僧险些乱了手脚。”
“太后为何突然改了主意?”
“这,贫僧不知。”
“……”
宇文渊没有再说话,只是沉默半晌之后,转头往身后的人群又看了一眼。
商如意有些模糊的不知道,他有没有看到宇文晔,只是在宇文渊收回目光,继续去跟心证法师说话的时候,她轻轻的抬头,看向了身边的宇文晔。
他的目光,神情,依旧平静。
虽然极力按捺,可商如意还是忍不住,轻声道:“是你吗?”
“……”